懺悔

他們議論紛紛時盡帶一種猙獰的笑，時不時偷瞄我，再笑，再瞄……我心寒。但我可不怕，仍舊走我的路。我以爲這是一條路。豬籠草蠢蠢欲動，萊佛士花躍躍欲試。我同這草花有什麽仇，它們也這樣。忍不住大聲說，“你告訴我！”烏鴉對準杯口撒了一泡尿。

我和他們有什麽仇。前幾天，我祇不過朝那熱鉄屋開了一炮。鉄墻沒破，屋裏的人走不出來，活受熱，説定要咬我幾口方能洩恨。這真教我怕，教我納罕而且傷心。

晚上總是睡不着。凡事須得研究，才會明白。

爺爺躲在框架裏也沒睡。他盡撐大他的嘴。嘴裏空得黑，漩渦的黑。打開他的日記簿，我恍然大悟，他們想吃我。他們連我爺爺也吃，未必就不吃我。

都說了，凡事總須研究，才會明白。

大哥輕叩我的門。

“你知道阿戎來了嗎？”他隔著門說。

“知道，他們想吃我。”

“直捷吃了，他們是不肯的。”

“大哥，你說怎樣？”

“你的名字就先讓給他們吃吧……”

“大哥！你不也是……”腳步聲遠去。“……爺爺的孫嗎……”

爺爺的嘴好像笑了。原來就算是被吃的人的孫子也未必不吃人。人總是要吃人的。去年阿〇的消失或是被他們吃了。他們未必不和在叉燒包裏，暗暗給我吃。

我未必無意之中，不吃了阿〇的幾片肉，現在也輪到我自己，……

有了四千年吃人覆歷的我，當初雖然不知道，現在明白，難見真的人！

沒有吃過人的孩子，或者還有？

救救孩子……